我总是在某个安静的午后,或者深夜无眠的时刻,从抽屉最深处翻出那台老式MP3,银色的外壳已经有了细密的划痕,像草原上被风沙磨砺的岩石,但开机时依旧能听到熟悉的“咔哒”声,仿佛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过去的门,屏幕亮起,显示着“我的草原上有个你”,那是十年前我存下的第一首歌,也是整个MP3里循环次数最多的旋律。
第一次听到这首歌,是在内蒙古的夏末,那时我刚大学毕业,揣着一颗不安分的心,跟着学长去草原做志愿者,我们从呼和浩特出发,颠簸六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——一个叫“额尔敦”的小村,村外的草原一望无际,绿得像一块巨大的绸缎,风一吹,草浪翻滚,远处的羊群像撒在绸缎上的白珍珠,学长说,这里的牧民都把草原当朋友,会跟草说话,会听风里的故事。
我住进了牧民其其格阿妈的蒙古包,其其格阿妈是个爽朗的蒙古族女人,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,总是端着奶茶和奶豆腐招呼我,她有个儿子叫巴特尔,在旗里读高中,周末才回来,巴特尔不太爱说话,但有一副好嗓子,有天傍晚,他赶着羊群回来,坐在蒙古包门口的草地上,拿出马头琴,轻轻拨弄起来,琴声不像我想象中的悠扬,反而带着点沙哑,像草原上的风,裹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。
“这是我写的歌,”他突然开口,眼睛看着远处的夕阳,“叫《我的草原上有个你》。”我愣了一下,他笑了笑,又说:“草原很大,但我觉得每个角落都有人陪着,阿妈陪着我,羊群陪着我,风陪着我,你也陪着我了。”那天晚上,他把这首歌录进了我的MP3里,说:“以后想草原了,就听听它。”
后来,我跟着巴特尔学会了辨认草的种类——紫花苜蓿是羊的最爱,针茅草坚韧得像钢针,而达乌里秦艽的蓝紫色小花,总是开在最不起眼的沙地上,我们一起去捡牛粪,他说牛粪是草原的“煤”,烧起来暖和还不呛人;我们跟着阿妈学挤牛奶,母牛的尾巴甩来甩去,我总被甩得满脸是奶,巴特尔就在旁边笑,笑得前仰后合,MP3里的那首歌,成了我们背景音:骑马时听,挤奶时听,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时也听,歌词很简单,“我的草原上有个你,风里有你的歌,草里有你的笑,连天上的云,都像你跑过时扬起的衣角”,但每次听,心里都像揣着一团火,暖烘烘的。
秋天来得很快,草原开始泛黄,我要离开额尔敦了,巴特尔送我到村口,他还是不爱说话,只是把MP3递给我,说:“里面有我新写的歌,等你下次来草原,再放给你听。”我接过MP3,摸着它冰凉的外壳,突然不知道说什么,大巴车开动时,我看见巴特尔站在原地,像一棵孤独的小树,草原的风吹起他的衣角,像歌里唱的那样。
回到城市后,MP3成了我唯一的慰藉,地铁里的喧嚣、格子间的压抑、深夜的孤独,只要按下播放键,巴特尔的歌声就会裹着草原的风吹过来,让我暂时忘记钢筋水泥的森林,我试着给他打电话,号码却总是空号,其其格阿妈说,巴特尔去呼和浩特读大学了,手机换了号,地址也变了,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联系过他,但MP3里的歌,却越来越满。
这些年,我换过好几部手机,淘汰过无数电子产品,只有这台老MP3一直留着,它存储电量不行了,只能插着线听,屏幕也花了,但“我的草原上有个你”这首歌,始终排在第一位,有时候我会想,巴特尔现在在哪里?是不是还在写歌?他会不会偶尔也想起,那个夏天在额尔敦草原,跟着他捡牛挤奶、听他唱歌的姑娘?
前几天,我去了趟内蒙古,还是坐了六个小时的车,还是到了额尔敦村,其其格阿妈老了,头发全白了,但看到我,还是像当年那样,端出奶茶和奶豆腐,我问起巴特尔,阿妈的眼睛亮了:“他大学毕业后,去了乌兰巴托做音乐,前两年还回来过,带了首歌,说要录进你的MP3里。”我赶紧拿出MP3,阿妈从木箱子里翻出一张旧CD,说:“这是他录的,说要等你回来放给你听。”
我把CD放进播放器,熟悉的旋律响起,还是那把沙哑的马头琴,还是那个温柔的嗓音,只是歌词变了:“我的草原上有个你,你在歌里,我在风里,就算隔千里,草原也会替我,把思念唱给你。”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,窗外的草原还是一望无际,风还是那么温柔,只是当年那个坐在草地上唱歌的少年,已经长大了。
我的MP3里有23首歌,都是关于草原的,都是关于“你”的,银色的外壳依旧有细密的划痕,但我知道,里面装的不只是音乐,是一整个青春,是一段永远不会褪色的回忆,就像草原上的草,枯了还会再绿,而“你”,永远在我心里的那片草原上,风一吹,就唱歌。
MP3播放列表里的草原时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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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名 |
我的草原上有个你 |
挤奶谣 |
风中的达乌里秦艽 |
千里的思念 |
FAQs
为什么MP3里的歌总能让人瞬间回到草原?
因为MP3不仅是播放设备,更是“记忆的锚”,草原的声音(风声、马蹄声、羊叫声)、巴特尔的歌声、当时的场景,都与这些歌绑定在一起,当熟悉的旋律响起,大脑会自动激活相关的感官记忆,像打开时空隧道,让人瞬间回到那个被青草和阳光包裹的夏天。
草原上的“你”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?
“你”是巴特尔,也是草原本身,巴特尔代表了青春里最纯粹的相遇——没有功利,只有陪伴和真诚;而草原则是自由的象征,教会我慢下来,感受自然和生活的本真,两者叠加,成了我对抗城市焦虑的精神家园,是“远方”的具体模样,也是心中永远的白月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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